大风大浪(喜欢草东没有派对)

还有三个月就升入高二了,计划在假期打个工,具体做什么好呢?奶茶?餐饮?陈祺在草稿纸上写下这句话,同时思索着怎样打发无聊的假期以及昏昏欲睡的数学课。


(资料图片)

他的脑袋里又播放起三年前的那首出现在电视节目里的歌曲,旋律在他的脑袋里打转,他不由自主的轻声哼唱。同桌徐林趴在桌上呼呼大睡,这下午的时光被消磨殆尽。

考试的成绩还算理想,陈祺瘫坐在床上看着手机里的成绩单,已经入冬了,家中敞着暖气,暖洋洋的气流包裹着他,试图裹挟他一同入梦,陈祺上下眼皮打着瞌睡。好友徐林盘腿坐在地板上打着游戏,他大声嚷嚷着。成绩于他而言不过是过往云烟,仅仅悲痛了二十三秒后又没心没肺的玩起游戏。

陈祺打开留声机,这是他从一家音像店里淘来的二手货,几乎花光了他辛辛苦苦打工攒下的钱,尽管款式老旧,但保存还算完好,装横成色也算干净,自然而然的成为陈祺的心头好。陈祺按下播放键,留声机传出来自于三年前电视节目的一首歌曲,这是一首摇滚乐,迷幻的风格与主唱的嘶吼,还有变幻莫测的旋律在小小的室内响起,充斥了空间,鼓点一敲一点,吉他扫抹拨挑,贝斯点弦弹挑,键盘与效果器的声色充斥着整首歌曲,倘若将旋律比作血肉,那主场嘶哑的呐喊便是支链血肉的骨骼与神经纤维,于是,一个略有残缺的由印象,歌词与旋律组成的人在陈祺的脑内行走着,时不时的狂奔,脚步密集如鼓点。

“又是这首?”徐林头也不回的说,“你不如去学吉他。”

陈祺沉浸在音乐之中,但徐林沉绵的声音确实的无阻碍的传进他的耳朵,于是便埋下了一颗种子。这种子或许并不是因为徐林的一句话而心血来潮,或许这枚种子来自于陈祺三年零三个月的朝朝暮暮。那个小人一直在走着,逐渐的有了眉目,卫衣长裤,拽拽的背着一把吉他。

于是在新学期开学后,陈祺如愿以偿的获得了一把全新吉他,这是他用假期打工的钱分期买下的吉他,这是他最宝贵的财富。

于是就此他开始苦练吉他,没日没夜,他一遍一遍的演奏那首歌,久而久之,他似乎不满足于此,开始大弹流行歌,各种风格的摇滚,甚至是爵士,报复般的将此前无聊的人生通过吉他弹奏出来。

于是,他在学校也小有名气了。

在升入高三的那个冬天里,他常去一个名叫“如常”的酒吧喝酒唱歌,就如同成千上万个梦想歌唱的人们一样,喝酒,驻唱。于是他与酒吧的老板也渐渐熟络了,尽管唱功一塌糊涂,可他所表达的旋律却总能折服人心,人们心甘情愿的听他唱歌,哪怕是耳熟能详的流行乐曲,由他嘴他手弹唱出来却别有风味。

在那里,他认识了个比他大三四岁的小太妹,高沁徐,家境殷实,架子鼓打的极好,一双鼓槌在她手下绚烂如彩蝶。他们自然而然的坠入爱河,牵手,拥抱,接吻,做着寻常情侣都会做的事,他们合奏,写歌,争执,俨然像一个小乐队。在高考的前夜,酒店的温床上,在拥吻了许久后,高沁徐趴在他胸膛上对他说:“我们要不要组个乐队?”在温润的黑夜中,她的目光明晰如晨星,樱唇还残有余温,她轻声却急促的呼吸轻轻喷在他脸上,带着沁人心脾的芬芳。

陈祺出神的说:“好。”

随后他们再度缠绵在一起。

陈祺考入的学校还算不错,按部就班的学习,毕业后可以谋得一份专业对口的得体工作,但距离她的城市由些许的距离。经过了数次的争吵,高沁徐还是搬过来同他住在一起了。这段时间幸福的如梦似幻,陈祺课余写歌,编曲,同她亲热,同她演奏。于是在那个较为寒冷的十一月,他们的第一首歌《亲昵》在一个小酒吧里上演,反响热烈,他们二人的乐队“派对”也因此名声大噪。

《亲昵》的节奏明快,旋律简单却不失华丽,通篇较悲伤的基调,尤其是副歌他们二人的和声,为这首拙劣的处女作赋予了灵魂。歌声中他们二人的高度重合,形影不离,但在歌声之外,现世的矛盾却隔阂在他们中间,于是在来年的春天,在二人第二百一十次演出后的清晨,陈祺的身旁空无一物,高沁徐不辞而别,联系方式统统拉黑,“派对”名存实亡,当天夜里,独身一人的“派对”依旧热闹,《亲昵》却唱的磕磕绊绊,在歌曲的最后,陈祺向观众向舞台轻轻鞠躬,在欢呼声中落幕的“派对”再也没有了。

当陈祺再次出现在酒吧老板面前时,他带着他们乐队的同名原创歌曲《大风》再次引爆了舞台。

《大风》不再青涩,但空洞虚无的情绪却异常饱满,旋律激昂磅礴却略显颓废,在副歌陈祺一人的“吹吧,散了”的呢喃与怒吼中宣泄这颓唐,仿佛用尽全力去揭开或许已结痂的伤疤的疼痛。

这之后,他们逐渐成为这座城市知名的乐队了。鼓手小冰,键盘手阿廖,贝斯手李树,吉他兼主唱陈祺,这四人如同大风那样席卷了整个省会,年轻人们无不传唱他们的旋律。

他们在《大风》中唱着“吹吧,散了”

他们在《春水》中唱着“再也不见啦,向你致谢”

他们在《谁的吻》中唱着“不要拥抱我,不要吻我,不要离开”

他们在《私奔》中唱着“去你妈的花海”

他们在《大浪》中唱着“大浪涛涛,淹没我的丑”

他们在《世界爱你爱我》中唱着“滚吧,滚吧”

他们在《你情我爱》中唱着“迷恋着乳房,桃花盛开在故乡”

“大风”的故事要从《亲昵》讲起。

在“派对”还未解散时,他们在油管开创了一个账号,该账号的第一个视频便是《亲昵》。键盘手阿廖便因此吸引而来,贝斯手刘雅雅则是陈祺的大学同学,“派对”解散的第二天晚上,他们便加入了乐队,“派对”更名为“睡前派对”。他们在实习的城市演出,小有名气,电影学院毕业的鼓手徐青这时便加入了乐队。

徐青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,只靠外卖和网线便能生活,电影与音乐是他唯二的爱好。初次见面时陈祺实在难以想象他演奏时的样子,事实也确实如此,击鼓中的徐青朝气蓬勃,极富活力,摇头晃脑沉浸的样子与平时阴沉的形象判若两人;阿廖是位身材高挑的帅姐姐,烟酒不离手,高腰阔裤皮衣,一头利落的短发,终日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,但对于旋律却极其敏感,“睡前派对”的曲风便是由她与陈祺一同打造的;刘雅雅体型微胖,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,话不多,整日蔫蔫的,却极爱用贝斯solo表现自己,在编曲时总是要求多加些贝斯的段落,或者留出足够她solo的时间。

他们联合其他乐队共同演出,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大型演出,陈祺笑嘻嘻的将此次表演命名为“世上只有妈妈好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。陈祺似乎还未从初恋的阴影中走出来,在这场表演上,《春水》《谁的吻》《你情我爱》等用陈祺低沉的嗓音歌唱出来,带着点愤懑与怨念的情歌,清晰的传达出他对于高沁徐的眷恋与愤怒,就连节奏也是激动的,旋律愤愤不平,是对于爱情不满的发泄与自以为是。

在这之后,贝斯手刘雅雅受不了家里的压力便回家结婚了,新的贝斯手徐雕是个花花公子,从“键盘没有手”的乐队跳槽过来,据说是为了追求阿廖,对她一见钟情,尽管屡次表白屡次被拒,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并未变差,还是其乐融融的。

在这之中“睡前派对”的名气越来越大,已经有唱片公司来找他们签约了,这对于一直处于野蛮生长状态的“睡前派对”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。但徐雕却表示家里要求自己参军,于是带着歉意退出了乐队。新的贝斯手小幺是唱片公司推荐的,跟着一起的还有另一名吉他手岳鹏,在初见的尴尬后很快就打成一片了,他们同样缔结了深厚的友谊,在那一段时间,他们传作的旋律越来越丰富,独属于他们乐队的风格也越来越鲜明,而集大成者,便是他们共同创作出的《不再》。

在《不再》中,陈祺像是放下般轻松的唱着,这不再是为爱情写的歌,也不是自怨自艾的情感宣泄,而是一种怅惋,几个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唱着离别唱着愁,《不再》仿佛是挥手与自我与过去的告别。

这首歌是竭尽全力之作,自然也获得了极大的成功,他们因此一曲成名。

但同时,这仿佛也像是寓言。

在制作完《不再》的mv后,徐青离队了,为了继续完成学业;吉他手岳鹏也离开了,他已经结了婚,须为将来考虑了;徐雕倒是从军队回来了,但他回的是“键盘没有手”;小幺是乐队里年纪最小的,却总是抱着悲观的情绪,或许他本身就有抑郁吧,他也离开了,去看病了。于是,“睡前派对”就剩下阿廖和陈祺了。

那是冬日的夜晚,阿廖在陈祺家中喝酒,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喝酒,也有二人独处的时候,但不知为何,今夜他们都静悄悄的,只是闷头喝着酒。阿廖点了一支烟,吞云吐雾,她说:“人都走了,睡前也没有派对了。”

陈祺心里一动,随后露出苦涩的笑,他也不说话,只是默默的点头,拿过阿廖手指上的烟,深深的吸了一口。他昏沉的脑袋随着尼古丁的介入而清明起来,他笑着哑着嗓子说:“没有派对了,都被大风吹散啦!”

他一饮而尽,沉沉的睡去了。

他做了个梦,他们一帮人在海边开演唱会,有高沁徐有刘雅雅有徐青有徐雕有小幺有岳鹏有阿廖,他们喝酒唱歌吃肉,海边是波光鳞里,太阳低垂,不知是夕阳还是朝霞,就这么挂在海平面上,有风袭来,带着海浪,随后高沁徐刘雅雅徐青徐雕小幺岳鹏都被风吹走被海浪吞没了,还有阿廖,阿廖奔跑逃脱着,却还是被海浪吞没。

陈祺惊出一身汗,他的手被阿廖压着,阿廖浑身酒气的睡在他身边,那一颗高悬的怦怦跳的心也落下来静下来了。他悄声拿起桌上未喝完的酒杯喝完,随后掏出手机,开始写词。

重新回到那座酒吧,在名为“世上只有妈妈好2.0”的演唱会上,“大风”乐队带着《大风》来了,从此吹起的风将席卷全国。

在这一届的金曲奖上,《大风》力压众人名正言顺,是那一年当之无愧的“最佳”金曲。当时的陈祺还是高高瘦瘦的帅小伙,头上扎个辫子,皮肤黝黑,表情高冷,说话结结巴巴,他语无伦次的发表着获奖感言:“成长似乎总是荒谬的,我们成长了收获了什么就会失去什么,这一路我坡脚的走来,总觉得是失去大于收获的,我的一些歌也都是在,失去的情景下完成的,我也一直在寻找怎样去表达怎样去克服...放心吧,我们会找到自己的声音。”

在陈祺发表感言时,阿廖一直在后面憋着笑。

这之后的庆功宴上,阿廖大声嘲笑着陈祺的装模做样,明明不会说还要强装着。陈祺一边喝酒一边反驳,脸因酒精而涨的黑红。见此情景,阿廖笑得更放肆了。

夺得金曲奖并未使他们松懈,他们在全球举办着巡回演唱会,每一场都大声卖力的唱着,唱着不公唱着重压唱着无奈唱着别离,唱着下坠的大海和无端四散而吹的大风。

过了好几年了,陈祺在家中写着歌词,一个电话打断他的思绪,他接起电话,却久久不再放下,此时已是开春,积雪未融,乍暖还寒。陈祺放下手机,呆呆的望着案上写了一半的歌词,他没有任何心情了,只觉得有莫大的空虚包裹住他。

阿廖死了,死于肺癌。

窗外大风呼啸。

关键词: 电视节目 小有名气 自然而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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